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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乐斋随笔之四十五
录入时间:2022/6/14 11:25:29

意在笔先、法在心中

 不同时代,有不同崇尚。所谓“晋韵”、“唐法”、“宋意”也。

“尚意”与“尚法”不同的是,前者以“意”为前提,“意”起源于心,生于心,是人的“心意”、“意志”、“意气”、“意识”,体现于笔端、体现于作品,而法伏于其中。后者以“法”为前提,崇尚“学法”、“守法”,甚至“得法”,展现法为最终目标。

“尚意”者,学法而拘于法,运法于表意之中。“尚法”者,被动局限于法的约束,以得法、展现法为目的。宋四家中的苏轼与米芾和黄山谷都是“尚意”的高手,他们都主张在作品中追求表现内心情感和才情,甚至是意志。苏轼曾云:“我书意造本无法,点画信手烦推求。”米芾也在其著作《书史》中有诗云:“自古写字人,用字或不通。要之皆一戏,不当问拙工。意足我自足,放笔一戏空。”黄庭坚也是一个有追求自我意识的高手,他不仅与苏东坡有“石压蛤蟆”和“死蛇挂树”互嘲,更有“不知蝌蚪、篆隶同法同意”的论断。据说他的草书得益于书外功夫的参悟,除了“于燹道舟中,观长年荡桨,群丁拨棹,乃觉少进,喜之所得,辄得用笔”,还有一段自述可以说明他的“用意”:“余寓居开元寺夕怡思堂,坐见江山,每于此中作草,似得江山之助。”黄庭坚与张长史、怀素不同,他不饮酒、不借酒入非理性状态,全靠心悟,以意使笔。然其能参透妙悟,大开大合,聚散收放,开创出中国草书又一新境。

然而,我们不要被他们的这些言论所迷惑,他们绝对是在法度已经烂熟于心之后的“法后无法”或“法外求意”。米芾是掌握法与意的高手,他主张既要有得丰富的变化,又要达到自然天真的境界。米芾曾在他的《自叙帖》中强调:“要得笔,谓骨筋、皮肉、脂泽、风神皆全,犹如一佳士也。又笔笔不同,三字三画异,故作异。轻重不同,出于天真,自然异。”这段话中“要得笔”、“风神皆全”等都是对法度的追求,有了法,才进一步追求“自然天真”。

由此可见,米芾能够收放自然,直抒胸臆与他“集古人字”娴熟无比、了然于胸的技法,不无关系。米芾能够临摹名帖,达到几可乱真的地步,就证明了这点。

当然成就米芾,还与米芾的个性、学识有着很大的关系。正如刘熙载在《艺概·书概》中所云:“书者,如也,如其学,如其才,如其志,总之曰如其人也。”米芾性格豪放,不拘礼节,经常放浪形骸。他自幼在宫廷长大,有机会阅读大量法帖,大肆收藏,眼界很高,浸润于“二王”,又不满足于受“二王”拘束,“求突破,写自己”的欲望很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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